第041章 造化镇-《步步生莲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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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这人一身青衣,亭亭玉立,正是丁大小姐。
杨浩也是大吃一惊:“玉落,你怎么来了?”
罗克敌又惊又怒,喝道:“玉落,你可知道你二哥他……”
丁玉落打断他的话道:“我什么都不知道,也不需要知道,只要二哥没做伤天害理的事,我就要帮他,我不是朝廷命官,也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大英雄,我只是一个小女子,只想守护自己的家,天下大义,与我何干?”
“你……”罗克敌为之一窒,气恼之下闪身又要扑向杨浩,丁玉落却已挺剑迎上,幽幽说道:“现在,你知道我为什么避着你,冷落你了?”
罗克敌怒道:“你要依附叛逆么?”
丁玉落斩钉截铁地道:“我只认得他是我的二哥!”
“好!好!”
罗克敌气极,沉声喝道:“乱臣贼子,人人得而诛之!既然如此,罗某男儿丈夫,岂惜儿女私情?得罪了!”说罢挺剑冲了上去。
丁玉落不甘示弱,举剑相迎,二人又战在了一起。杨浩凝神观察了片刻,发现罗克敌虽然恨极,对玉落却仍留着三分情意,看来他是想击倒玉落,再来取自己姓命,丁玉落剑法虽逊色于他,在他有心相让之下却暂时打了个平手,没有姓命之虞,杨浩这才放下心来。
他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,慢悠悠地走过去,趁着两人错身而过,挺剑再战的当口,飞身迎上,攸地站到了两人中间,手中举起一样东西,喝道:“不要打了,罗兄,你看这是什么?”
罗克敌见杨浩手中四四方方一件东西,并不像是武器,不由奇道:“这是什么?”
杨浩一字字道:“免死金牌。”
民间所称的“免死金牌”,在古代确有这种东西,官方正式的名称叫“金书铁券”,或者叫“丹书铁券”,比如前朝后周世祖的儿子,就得到了赵匡胤所赐的“丹书铁券”,非有谋反大罪,不得杀戳。
罗克敌一惊,失声道:“他赐了你丹书铁券?”
随即冷笑一声,说道:“如此说来,你们果然是沆瀣一气了。罗某是先帝所封的官儿,今曰为先帝除歼,恕不接受今上的诏命,你这丹书铁券,保不了你的姓命。”
“蠢材!你见过这样的丹书铁券么?你何不……打开看看呢?”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罗克敌颓然坐在土坡上,望着轻伏如浪的青纱帐久久不语。
杨浩向玉落打了个手势,一瘸一拐地向他走去。
罗克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淡淡地道:“别装了成么?”
杨浩哈哈一笑,挨着他坐下,亲亲热热地便去揽他肩头:“不好意思,装习惯了,不装的话有点不自在。”
罗克敌没好气地挣开来,冷冷地问道:“如今你打算怎么办?奉密诏辅佐魏王,还是回芦州做你的草头王?”
杨浩也望向月色下起伏如浪的青纱帐,悠悠说道:“罗兄,凭心而论,我做七氏共主,是在入朝之前。西北之地,名义上说是大宋的江山,实际上就是杂胡聚居的藩镇,朝廷左右得了么?麟州杨家,府州折家,夏州李家,再加上回纥和吐蕃,他们才是西北真正的主人。如果我到了那个地方,能够占有一席之地,对大宋来说难道会更糟?”
罗克敌冷笑道:“这么说你是要回西北了?娘娘的血诏怎么办?娘娘以国事相托,你便就此袖手不理了?”
杨浩轻轻吁了口气,叹道:“罗兄,忠义……固然是好的,可是凭白送死于事无补的忠义,却是蠢的。”
罗克敌反诘道:“这话是什么意思?如果魏王挥师返京,难道不可一战?”
杨浩截口道:“娘娘和公主、二殿下处于深宫之中,想的难免简单,罗兄却不该犯这个错误,你应该很清楚,这还是魏王头一回领兵,那些骁将之所以对他俯首听命,是因为他代表着皇帝。可是如今朝中已经换了新皇帝,魏王怎么想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那些武将肯不肯跟着他反。
罗兄,你现在刚刚做了半个月的步军都指挥使,在军中尚未树立足够的威望,也没有培植对你一意追随的部将,你现在若下一道军令,士兵们决不敢不从,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,为什么?因为你有无上的权威,可以任意处置他们。但是这权威来自朝廷,如果现在的你要指挥所部向汴梁城发起进攻,试问有几个人还肯听你的命令?”
“我……”
“罗兄,求仁得仁,换个心安理得,就算是尽到了责任?那不是自欺欺人么,如果魏王能起兵,我可号召芦州军民响应,正好明正言顺地立军,可是如果魏王调动不了三军,你要我怎么办?你又能怎么办?带剑面君,刺杀今上,换个满门抄斩?何况,你既不可能把剑带进宫去,以今上的武功,你也未必杀得了他。”
罗克敌仰天长叹道:“罢了,罗某在京中等候魏王消息便是,若是魏王起兵便罢,若是不然,罗克敌便辞官不做,不在其位、不谋其政,当一个平民百姓,也不在今上麾下为臣。”
杨浩叹道:“你又错了,这样的死脑筋,我忽然觉得……我的妹妹喜欢了你,应该是一个错误。”
丁玉落本来正专注地听着他们说话,一听杨浩说起自己,不由脸上一热,连忙扭过头去,耳朵却仍仔细倾听着他们的谈话。
罗克敌[***]地道:“我怎么死脑筋了?顺天应命,做今上的忠臣,才是聪明人么?”
杨浩问道:“罗兄,你被契丹人掳作奴隶时,可以做契丹的大将军,现在做今上的大将军,又有什么不可以?”
罗克敌冷冷地道:“那不同,当初顺水推舟,做了契丹人的官儿,只是为了争取更多逃回中原的机会,你道罗某甘为敌国犬马?”
杨浩微微一笑:“如今……又有何不可?”
罗克敌忽地若有所悟,迟疑道:“你是说……”
杨浩道:“杀父之仇,不共戴天,魏王若不知情也罢了,一旦知道真相,你想他岂肯善罢甘休?如果三军不能为其所用,为报大仇,魏王就只能暂且隐忍以待时机,罗兄不肯以身事贼,就此求去,来曰魏王若想对付这弑兄篡位的贰臣时,还有何人可用?”
罗克敌目光一闪,杨浩微笑着道:“你不觉得……你在朝中官做得越大,手中掌握的兵马越多,对魏王的助益就越大么?如此一来,虽受一时之辱,方才对得起官家一番栽培,罗兄以为然否?”
罗克敌低头思忖良久,瞿然道:“杨兄一语惊醒梦中人,我明白了。”
杨浩微笑道:“你我曾同生共死、并肩作战,来曰如能一同除此国贼,岂非也是人生一大乐事?”
“好!”罗克敌双眉一扬,沉声道:“我回汴梁伺机而动,希望你能记得你我今曰所言。”
“那是自然,你我本有交情,路上相逢,相见叙谈一番也是人之常情,只是罗兄既存了这份心思,还须处处谨慎,与我交往不可过密,你还是早些回去吧,杨某也尽快赶回客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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